健康时报记者 王艾冰 孔天骄 邱 越
阅读提要
■回忆起在医院就医的经历，家住上海市长宁区的赵宇国（化名）不断地说着，“现在看牙实在太贵了！”“1颗种植牙28000元，种了两颗花了56000元，医生告诉我，把上牙全部种植的话需要二十多万元。”种完两颗牙后觉得太贵的赵宇国，跑了上海市多家医院，价位基本上都差不多。
■为何种植牙价格如此之贵？国产植体的技术尚在起步阶段，现在市场上大型医院几乎没有采用国产种植体。种植牙并非“一锤子买卖”，植体安装完成后，还需要复诊，终身免费维护，这也是它价格比较高的原因之一。
■我国种植体国产化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种植体国产化将是我们之后发展种植牙市场的重要方向，也是能够有效解决种植体价格昂贵的重要渠道。要想让种植牙的价位降下来一个重要的方向是推进种植牙体的国产化。另外，种植牙目前还属于一个高新技术，传统的牙齿修复的办法也能一定程度上解决患者的需求，不要一味地追求高值种植牙。
■多地已经开始探索通过医保、集采这一组合拳来进行口腔类高值医用耗材的改革。集采的前提，是将某一产品的同一规格商品放在一起采购，才能达到一定的量，进而实现带量采购的目的。而不同国家、不同品牌的种植牙植体的材质、工艺，以及不同年龄、性别患者所需要的植体的形状、大小可能都不一样，具体可行性还需要进一步专业的论证。
种一口牙，要花超20万！
上海、北京的多位居民向健康时报记者反映，种植牙的价格高得难以接受。12月14日，健康时报记者致电数十家医院咨询种植牙的相关情况，单颗牙的平均报价在两万元左右，便宜一些的价格也超过1万，只有极少数几家医院有数万元以内的报价。
一颗牙花了近3个月的工资
回忆起看牙的经历，家住上海市长宁区的赵宇国（化名）不断地说着，“现在看牙实在太贵了！”
2019年，赵宇国一颗牙忽然掉落，由于口腔中原有的一颗烤瓷牙是与掉落的牙齿连在一起的，赵宇国不得不去医院对两颗牙进行种植。“为了方便，我选择了家附近的医院，两颗种植牙，花了五万六，加上普通假牙费、手术费、麻醉费、药费，共花费了超六万元。”赵宇国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1颗种植牙28000元，种了2颗花了56000元，医生告诉我，把上牙全部种植的话需要二十多万元。”种完两颗牙后觉得太贵的赵宇国，跑了上海市多家医院，价位基本上都差不多。
因为之前的两颗牙花了很多钱，他一直想着换一家医院治疗。“然而，我先去了上海一家三甲医院，价格基本上也在两万多一颗。”赵宇国无奈地说，“之后，我还去了另外几家口腔诊所，医生告诉我，韩国生产的价位低一些，大概在5000元左右一颗，其它好一点的也得两万以上”。
2017年9月19日，原国家卫计委发布《第四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中老年人牙周状况较差，人均缺失牙6~9颗。其中，在中青年人群（35~44岁）中，缺牙率大约为36.4%；在老人（65~74岁）当中，缺牙率大约为86%，而无牙的比例达到4.5%。
北京口腔医院原牙体牙髓科副主任医师方碧松告诉健康时报记者，种植牙不仅外观、寿命可以与真牙相媲美，并且种植牙不损害好牙，其带来的口感效果也更加好。“如果一个人缺牙，食物无法充分咀嚼，会导致肠胃消化系统负担大，进而营养摄入跟不上，会造成免疫功能紊乱，人体对抗疾病的能力下降，人就更容易生病。所以牙齿缺失后要及时修复。”
不过，健康时报记者了解到，高昂的价格将不少需要种植牙的患者拦在了门外。来自北京的于浩（化名）告诉健康时报记者，2018年时因外伤撞碎了门牙，医生推荐他做种植牙，由于比较谨慎，他选择了在一家口腔医院种植一颗烤瓷门牙，“总共花了近3万元，这家医院只有瑞士的一款牙可以选，一颗牙相当于我当时近三个月的工资。”于浩说。
根据于浩的描述，整个种植牙的周期耗时将近半年，从前期检查、确认方案、拔牙、种牙根等一共去了5次医院。“种牙确实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参与其中的医务人员确实不少，但一颗牙3万元左右，实在有些贵。”于浩有些无奈。
“平均一颗种植牙治疗费用大约在6000元~20000元不等，这对低收入的普通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份高昂的支出。如果种全口牙，相当于在县城买套房。”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李小莉指出。
贵在进口的种植体及后期维护
12月14日，健康时报记者联系了多家医院，北京一家医院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种植牙可选择的品牌集中在瑞士、德国、美国、韩国等几个国外的品牌当中，价格一般以瑞士的最贵，单颗牙的报价均在2万元以上，最便宜的则是韩国的品牌，价格也超过1万。
2016年4月，健康时报曾发起过一个小调查，投票结果显示，87.21%的人认为看牙非常贵，很多人感到难以接受。如今5年过去，多位患者表示，种植牙依然是不少人难以接受的价格。
为何种植牙价格如此之贵？一家口腔医院的医务人员表示，国产植体的技术尚在起步阶段，所以现在市场上大型医院几乎没有采用国产种植体。种植牙并非“一锤子买卖”，植体安装完成后还需要复诊，终身免费维护，这也是它价格较高的原因之一。
由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主管的《光彩》杂志指出，“种植体生产厂家大致可以划分为高端品牌（进口）和低端品牌（本土），种植体前5大企业基本都是欧美企业。欧美系和韩系均拥有大量临床案例和数据，长期随访数据有94%以上的成功率，但国产种植体因上市时间短、总种植量小，缺乏临床数据，没有足够说服力让患者和医生使用。”
“种植牙之所以昂贵，首先是因为设计要求高，种植体在口腔里不但和人体的软硬组织结合在一起，还要保证在口腔里能抗炎症、抗腐蚀，受力负重几十年，其生产和制造工艺非常精细，这就带来了较高的生产成本，其次，现代口腔种植专业融合了当代口腔颌面外科学、牙周病学等多个临床学科的专业技术，一个专业口腔种植临床医生的培养周期通常需要10~15年，因此该专业医生的学习及训练的成本也很高。”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口腔种植科教授林野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中华口腔医学会名誉会长、北京大学口腔医院原院长俞光岩教授告诉健康时报记者，“种植牙在全球都是一个高价位的项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种植体很精密，制作要求很高，材料成本高，价位相应较高。而且目前国际上通行的都是将种植牙作为一个自费项目。”
“目前，我国口腔种植体国产化程度不够高，大都依懒进口。加速口腔种植体国产化的步伐，不断提高口腔种植体的质量，是今后发展口腔种植的重要方向，也是有效解决口腔种植价格较贵的重要途径。”俞光岩指出。另外，要让患者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传统的牙齿修复方法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解决患者的需求，口腔种植牙是一项高新技术，但不是所有的牙齿缺失都需要通过口腔种植牙来修复，要根据适应证和患者的经济状况来合理选择牙齿修复的方法，不要一味的追求口腔种植牙。”
口腔耗材的医保、集采政策仍需论证
“规范种植牙材料费用并将其治疗和服务费用纳入医保。应加大对种植牙材料和技术的研发，降低种植牙的费用，并将其费用尽可能地纳入医保报销范围。”李小莉建议。
健康时报记者注意到，为缓解居高不下的高价，多地已开始探索通过医保、集采这一组合拳进行口腔类高值医用耗材改革。
8月24日，浙江宁波市医保局发布《关于进一步明确医保历年账户支付种植牙项目的方案（征求意见稿）》，提出要调整口腔种植牙项目整体医保支付标准，以种植牙整体医保支付调整为突破口，通过制定医保支付限额工作打破现行种植牙价格体系。
在医保之外，以省级形式开展的口腔类耗材带量采购近两年已经出现。2019年10月30日南京联盟组织开展口腔正畸托槽集采。
11月17日，四川省药械招标采购服务中心发布《关于开展部分口腔类高值医用耗材产品信息采集工作的通知》，申报产品范围主要涉及口腔类种植体系统，具体包括口腔种植体、修复基台、种植修复配件等。
9月22日，国家医保局对李小莉代表提出的建议回复称，目前各省（区、市）对义齿、义眼等器具均不纳入基本医保支付范围。同时，将规范口腔类医疗服务价格项目，促进各品牌种植体价格阳光透明，挤出水分。
北京大学医药管理国际研究中心主任史录文告诉记者，“集采的前提，是将某一产品的同一规格商品放在一起采购，才能达到一定的量，进而实现带量采购的目的。而不同国家、不同品牌的种植牙植体的材质、工艺，以及不同年龄、性别患者所需要的植体的形状、大小可能都不一样，这与药品采购或者普通医用耗材采购可能还不完全一样，具体可行性还需要进一步专业的论证。”
“作为医保的组合拳集采来说，也不建议盲目的进行，如果要纳入集采，可能受限于种植体的规格差别很大，无法放在一起进行集采。”林野认为，即使集采，也需要分层次采购，例如将进口产品和国产产品分开采购，可以向国产产品倾斜，进口产品也应区分高、中、低端产品等不同层次，不能只看价格一个因素。
“关于种植牙能否纳入医保这一问题，要从医保资金的承受能力来考虑，目前可能还会有些困难。如果把种植牙手术以前的拔牙和牙槽骨准备等作为治疗项目给予报销，一定程度上也可降低一些种植牙的费用。”俞光岩告诉健康时报记者，心血管病所用的支架等高值医用耗材大多在公立医院使用，而口腔种植牙很多在民营口腔医疗诊所开展，所以口腔种植体集采的可行性还需要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