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察宝仁 吉林家谱
◇满族文风渐盛
满族是一个古朴骁勇又善于学习、努力进取的东北少数民族。满族的正规文化教育,起始于后金时期,后逐渐发展并建立了有别于京师(北京地区)旗学的东北盛京“旗学”和吉、黑两地的“满学”。东北地区满、蒙、汉八旗的官旗学、满学及官义学、蒙学、宗学、觉罗学、翻译学等,为关东满族文化的发展繁荣提供了先决条件和物质基础。
清前期,偏远的东北地区是清政府发配流人之地。这些流人多达十几万,其中有大批中原文人儒士,他们的到来不但携带来大批经典书籍,还被延请或开设私塾教授满汉八旗官兵子弟,从而,对东北地区满族文化及满汉文化的融合、繁荣兴盛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清代的八旗军制,是一种军政合一、兵民合一的国家社会体制。清太祖努尔哈赤在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最后定制下来的满洲八旗,是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四旗和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这种满洲八旗定制,既来源于满族先民女真人渔猎生产时的集体狩猎活动,又融合了中国古老的《易经》学说中的四象和五行生克之说。
努尔哈赤所率的建州女真出师打仗,最早时所执的军旗是无定制的。据文献所载,建州女真初具规模后,所执的旗帜是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这五种旗帜的使用,来源于女真人传统的基本的狩猎生产组织。当时,女真人的狩猎生产比较原始,故经常以“哈喇”(姓氏)或“穆昆”(家族)聚众而出,由于人多故也有个传统的管理方法。《满洲实录》中载:
凡遇行师出猎,不论人之多寡,照依村寨而行。满洲人出猎开围之际,各出箭一枝,十人中一总领,属九人而行,各照方向,不许错乱。此总领呼为牛录厄真。
此记载中,“牛录”是满语大箭,“厄真”又书写“额真”,是满语“主”或“主子”之意。即满洲人出猎时10人一组,每人出1支大箭,并在箭上刻上记号,以作为共同出猎和推举额真(主)及平分猎物的凭证物。
这个由“牛录额真”召集的牛录临时狩猎组织,行围打猎的方式也是有着久远传承的,史籍载其为“箕掌式”,即像簸箕形的布阵行围。《清文鉴》中载:
行围的中军为“围底”,执黄纛;围底的两翼为“围肩”,执红、白纛;两翼的前端为“围端”,执蓝纛。这种围猎布阵,是围底做好之后,两翼由围肩向围端依次展开,是“各照方向,不准错乱”。
在围阵全部布好之后,开始一同舞动旗帜,追逐猎捕围中的野兽,每阵收获颇丰。这样的布阵行围,执 4种旗,一是容易相互辨识、相互呼应围猎,二是围阵之中的野兽难以逃脱。所以,满族这种古老的围猎方式,一直传承至清朝末年乃至民国年间,猎人们称之“打围”。
这种行围布阵的方式,很早便被女真人应用到了战争之中。《三朝北盟会编》载:金女真“国中最乐无如打围,其行军布阵,大概出此”。金章宗承安四年(1195),有人献上《八阵图》兵法,章宗谓宰臣曰:
有人以“八阵图”来上者,其图果如何?朕尝观宋白所集“武经”,具载攻守之法,亦多难行……自古用兵之法,亦不出奇正二法耳。且学古兵法如学弈棋,未能自得于心,欲用旧阵势以接敌,疏矣!
金章宗完颜璟认为《八阵图》《武经》所载攻守之法,多为难以理解深透,而自古排兵布阵不外乎“奇正”二法。他说:
“学这些兵法就像学下棋一样,如果不能深入地领会其中奥妙,还不如得心应手地使用旧阵法。不然,新兵法未学好用好,旧阵法也疏荒了,怎能胜敌?”
金章宗所说的旧阵法,即是金女真人围猎时常用的“箕掌式”布阵。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常用此法,“用兵如神,战胜攻取,无敌当世,曾未十年遂定大业”。
努尔哈赤的祖先,元末明初时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儿,是元朝授的斡朵里万户府的万户,他南征北战多年,许多大战都是采用的这种“箕掌式”阵法。朝鲜的《李朝实录·世宗》中载:
猛哥帖木儿生时,如有兴兵之事,则必使凡察领左军,权豆领右军,自将中军,或分兵与凡察,枚一部之人,素不践恶。
这种围猎的排兵布阵方式,在后金(清)时被努尔哈赤、皇太极运用得也是轻车熟路,经常运用到对明、对蒙古的布阵战斗之中而屡屡获胜。
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也就是在努尔哈赤起兵之后 18 年,建州女真发生了一个具有深远影响的大事件,那就是努尔哈赤改编了牛录制,创建了满洲四旗。将原民间的10人为1牛录,推举1牛录额真,改制为300人为1牛录,每牛录设牛录额真1人。牛录额真由淑勒贝勒努尔哈赤任命。此时尚没有设固山(旗)和固山额真,但军队的旗帜已做了调整,将原来所执的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旗帜,统一为黄、白、红、蓝四色旗纛。史籍载,当时有 40个牛录,分别由努尔哈赤和其胞弟舒尔哈齐及长子禇英、次子代善,分别带领执黄、白、红、蓝四旗中的一支队伍。
《清会典则例》载:
太祖高皇帝辛丑年,满洲生齿日繁,诸国归服人众,设四旗以统之,以纯色为辨,曰黄旗、曰白旗、曰红旗、曰蓝旗。
万历四十三年(1615),努尔哈赤创建了八旗制,八旗制度的确立,是满族发展史、清代历史上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大事件。此时,努尔哈赤已全部兼并了建州女真、长白山三部,征服了扈伦四部的辉发、哈达、乌拉三部和东海野人女真十几部,建州已是幅员广阔数千里,人口众多数十万的建州汗国。其称号也由“淑勒贝勒”改称为“聪睿恭敬汗”。为了更有序地管理汗国军民,努尔哈赤在原有的四旗基础上又增加了四旗,共为八旗。《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
上既削平诸国,每三百人设一牛录额真,五牛录设一甲喇额真,五甲喇设一固山额真,每固山额真左右设两梅勒额真。初设有四旗,旗以纯色为别,曰黄、曰红、曰蓝、曰白,至是添设四旗,参用其色镶之,共为八旗。
《旧满洲档》载:
八旗为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和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共八种颜色旗。八旗中不镶边的为“四整旗”,又称之“四正旗”。四周围镶边的旗,为黄、白、蓝三色旗镶红边,而红旗则镶白边,称为“镶旗”,又有俗写为“厢旗”。
后来,由于后金国蒙古人的急剧增加,皇太极在天聪九年(1635),在原有的蒙古牛录和蒙古二旗的基础上设立了蒙古八旗,旗的颜色与满洲八旗相同。
崇德七年(1642),皇太极基于汉军兵马的迅速增加,在原有汉军“乌津超哈”和汉军二旗、四旗的基础上设立了汉军八旗,旗的颜色与满洲八旗相同。至此,有清一代已有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虽已有总计二十四旗,但人们习惯上统称之“八旗满洲”。
满洲四旗、八旗颜色的设置,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四象定位、五行生克的学说有着密切的关系。“四书五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这五经之首就是《易经》。
现存记录中国远古文明的《周易》古经(后天八卦),大致成书于公元前 12 世纪的殷周之际,距今已有 3000 余年的历史了。而比其更早的“先天八卦”,相传乃天皇伏羲氏所创,距今更是应有六七千年的历史了。《易经》是我国最古老的一部文化经典,“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已是中国文人学者们的普遍共识。圣人孔子研读《易经》“韦编三绝”,已成千古佳话。《易经》的内容涵盖天、地、人、古往今来,博大精深,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早已被世界各国学者视为远古文明的遗产,而广泛进行研究。
《易经》讲“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二仪(阴、阳)”。人们常见的道教的标识太极图(阴阳鱼图),就是阴阳二仪互生互变、此消彼长、生生不息运行的演示图。
“二仪生四象”,即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等多种地理方位、天体物候的表现形式。
“四象表五行”,即天地宇宙、人类、万物皆为五行(金、木、水、火、土)所御。正如古人云:
天有五行化五气,以生寒暑燥湿风;地有五行御五位,以生东南西北中;人有五脏表五志,以生喜怒忧思恐。
“四象生八卦”,即由四象派生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分别代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等八种自然现象,即八经卦。再将八经卦两两重叠,就可以得到六个位次的易卦,共有六十四卦,这六十四卦称为六十四别卦,每一卦都有特定的名称。每卦六爻(“爻”即组成《周易》卦的长短横道,即“—”为阳爻,“–”为阴爻),生成三百八十四个爻,从而演化出“天之道阴与阳,地之道刚与柔,人之道仁与义”等等,天地宇宙、古往今来、无穷无尽的奥秘变化。
中国是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在天文、地理、历史、人文等各方面都创造了珍贵的历史文明,许许多多的见解都与西方国家有所不同。自古以来,中国的帝王在建都、造殿、治国、理民、行军布阵等军国大事,都要遵循天人合一、阴阳消长、四象定位、五行生克的传统中华文化来行事。有清一代受中原汉传统文化的影响,清太祖努尔哈赤及其以后的清帝,在八旗满洲旗帜的颜色、驻防的安排及行军布阵等诸方面,都是严格遵循中国传统文化在进行的。
在《易经》的四象、五行学说中,四象为东方属木,颜色为青,木能生火克土;南方属火,颜色为赤,火能生土克金;西方属金,颜色为白,金能生水克木;北方属水,颜色为黑,水能生木克火。五行学说则是在四象之中又多一“中央土”,土颜色为黄,土能生金克水,故而形成了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之“五行相生之象”,也形成了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之“五行相克之象”。
努尔哈赤幼时丧母,早年历经磨难,除狩猎采集之外还经常往返于明朝在抚顺所设的马市贸易,用山珍、兽皮换取日常用品,甚至还在辽东总兵李成梁标下效过力。在此期间,远见卓识的努尔哈赤学习了汉文化。努尔哈赤对《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中国经典名著最感兴趣,对其中的许多中国传统文化和战略战策都熟记于心,并在许多大战中应用得是得心应手。努尔哈赤最初整顿牛录、编制四旗时,便十分用心地融进了中国传统的四象、五行学说。
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兵出师打仗,最早使用的是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旗帜。虽然此五种颜色的旗帜,来自于女真先民传统打围狩猎所执的黄、白、红、蓝(二旗)五旗,但此时已被赋予了水(黑色)、木(青色)、金(白色)、火(红色)、土(黄色)的中国传统五行生克的涵义。
万历二十九年,努尔哈赤大规模改编牛录、创制满洲四旗时,将原五旗改编为黄、白、红、蓝四种旗帜。此时出现蓝旗,是因黑色、青色旗帜夜间行军作战难以辨认,故改成了蓝色旗。万历四十三年,努尔哈赤为了容纳安排更多的兵员,除四整旗之外,又增加了四镶旗,即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八旗通志》中十分明确地说明,八旗所显示和所在的方位与四象定位、五行相克的关系,书中道:
两黄旗位正北,取土胜水。两白旗位正东,取金胜木。两红旗位正西,取火胜金。两蓝旗位正南,取水胜火。水色本黑,而旗以指麾六师,或夜行则黑色难辨,故以蓝代之。
由于满洲八旗是严格按照四象定位、五行生克之说而设,故八旗贝勒在站殿议政和八旗兵在列队集会时,也是按此次序分两翼排列:西侧为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东侧为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在众八旗固山贝勒殿奏或叩拜时,总的排位则是正黄、镶黄、正红、正白、镶红、镶白、镶蓝、正蓝的排序。猛然一看似乎无序,实际上是由正黄旗为始,按一西侧旗、一东侧旗的顺序,由北向南排序,充分显示着满洲八旗的八旗平等、八旗和硕贝勒共商军国大事的八旗议政制度。后金时期的这种既有中国传统四象五行色彩,又有女真人古老的平等“八分”传承的总排序,《满文老档》中有一大年初一过年时,众八旗贝勒、总兵按序叩拜金汗皇太极的实例记载:
天聪六年(1632)壬申正月初一日……次正黄旗总兵官扬古利额驸率本旗诸大臣叩拜,次镶黄旗总兵官达尔汉额驸率本旗诸臣叩拜,次正红旗总兵官和硕图额驸率本旗诸臣行叩拜礼,次正白旗总兵官喀克都礼率本旗诸臣行叩拜礼,次镶红旗总兵官叶臣率本旗诸臣叩拜,次镶白旗副将伊尔登率本旗诸臣行叩拜礼,次镶蓝旗费扬古阿哥率本旗诸臣叩拜,次正蓝旗固山额真觉罗色勒率本旗诸臣叩拜。
后金(清)时,八旗满洲军队出击的战略战术很有特点,但使用最熟练的还是后有中军、兵分两翼的合围攻击。这种战术是从女真人传统的狩猎合围的“箕掌式”战法演化而来,只是这时的军事行动中又增加了中原汉文化的四象、五行生克的色彩。
八旗兵在排兵布阵时,充分显示着正黄、镶黄属五行之土,正白、镶白属五行之金,正红、镶红属五行之火,正蓝、镶蓝属五行之水的古老《易经》的五色五行形式。满洲八旗是一种国家、军队的社会体制,八旗军队行军打仗时所执的旗帜,已不仅仅是一种队伍的标识了,它显示的是一种北方女真人古老的狩猎方法和汉文化的四象、五行学说相融合而产生的一种全新的军旅文化。满洲八旗在其行军、驻防、攻战之中,全面体现着四象、五行生克的《易经》古老文化的内容。
《易经》五行之中,土色黄、圆形、克水;木色青、直形、克土;金色白、方形、克木;火色赤、锐形、克金;水色黑、曲形、克火。故此,中国许多古代兵书战策之中都有很类似的五行克敌之说:
敌方布锐形阵(属火),应以水旺之时(亥、子时)、执黑旗、排曲阵以攻击;敌方布方形阵(属金),应以火旺之时(巳、午时)、执赤旗、排锐形阵以攻击;攻击北方(属水)之敌时,应以土旺之时(辰戌、丑未时)、执黄旗、排圆形阵以攻击;攻击东方(属木)之敌时,应以金旺之时(申、酉时)、执白旗、排方形阵以攻击。
清太宗皇太极时期,运用四象、五行生克的《易经》军事理论,曾发动了两次对明朝规模较大的战役,清档中记载得十分详细。《清太宗实录》中记载,后金天聪三年(1629)十一月,皇太极对河北遵化发动了一次千里奔袭之战,其行军序列严格按照八旗排序进行,是:
上(皇太极)命贝勒济尔哈朗、岳托率右翼四旗兵(即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及右翼蒙古诸贝勒,于二十六日夜半进攻大安口至遵化城合军……命贝勒阿巴泰、阿济格率左翼四旗(即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及左翼蒙古诸贝勒兵从龙井进攻。于是,上(皇太极)与大贝勒代善、莾古尔泰及众贝勒率大军(中军)继发。初三日,攻遵化城……(上命)正黄旗纳穆泰率本旗攻北面之西,镶黄旗额驸达尔哈率本旗攻北面之东(呈土克水之势);正红旗额附和硕图率本旗攻西面之北,镶红旗雍舜率本旗攻西面之南(呈火克金之势);镶蓝旗额驸顾三台率本旗攻南面之西,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攻南面之东(呈现水克火之势);镶白旗图尔格率本旗攻东面之南,正白旗喀克笃礼率本旗攻东面之北(呈金克木之势)。(上)各指其地示之,授以方略。
后金八旗军此次围攻遵化城大胜而归,金汗皇太极十分高兴,颁旨赏赐:克遵化以来,所获马骡均赏兵丁人各一匹……
天聪五年(1631),烽火连绵的东北大地上,发生了一起后金八旗兵围困大明关外重镇大凌河城(今辽宁省凌海),不战而驱人之兵的战例。这年七月初,明总兵祖大寿抢修大凌河城,准备抵抗后金的进攻。皇太极为了抢得战机,决定围困大凌河城,待勇猛善战的祖大寿粮尽援绝之时,不费一兵一卒迫其投降。八月,皇太极发重兵围困大凌河城。其八旗军兵的配置安排,也是严格按照五行生克之说进行的,《清太宗实录》载:
上(皇太极)命正黄旗固山额真楞额礼率本旗兵围北面之西,镶黄旗固山额真额驸达尔哈率本旗兵围北面之东,贝勒阿巴泰率护军在后策应(呈土克水之势)。正蓝旗固山额真觉罗色勒率本旗兵围正面(南面),莽古尔泰、德格勒两贝勒率护军在后策应;镶蓝旗固山额真宗室篇古率三旗兵围南面之西,贝勒济尔哈朗率护军在后策应,蒙古固山额真吴纳格率本旗兵围南面之东(呈水克火之势)。
正白旗固山额真喀克笃礼率本旗兵围东面之北,额尔克楚虎尔贝勒多铎率护军在后策应,镶白旗固山额真伊尔登率本旗兵围东面之南,墨尔根戴青贝勒多尔衮率护军在后策应(呈金克木之势)。正红旗固山额真额驸和硕图率本旗兵围西面之北,大贝勒代善率护军在后策应;蒙古固山额真鄂本兑率本旗兵围西面之北,镶红旗固山额真叶臣率本旗兵围西面之南,贝勒岳托率护军在后策应(呈火克金之势)。蒙古诸部落各率所部兵围其隙处,总兵官额附佟养性率旧汉兵,载
红衣炮当锦州大道而营,诸守将各固守汛地,勿纵一人出城。后金的八旗满蒙兵马围困至十月,大凌河“城内粮绝薪尽,兵民相食,大寿等力竭计穷”只好投降。皇太极不伤一兵一卒取得了明朝重镇大凌河城,俘获3万余人口,其中明军1万5千余众。
努尔哈赤攻取沈阳之后,于天命十年(1625)迁都沈阳。天聪五年(1631),继承汗位的皇太极大规模增拓扩建沈阳城。三年后新城筑就,皇太极将沈阳城改称为“谋克敦”,乃满语“兴盛”之意。汉文则书作“天眷盛京”。那盛京城甚是雄浑大气,巍峨壮观,也彰显着《易经》八卦、四象五行的神奇堪舆风水之说。《陪都纪略》载曰:
陪都城(盛京)按周易八卦之式而建。清之大庙,适居省城之中,谓之太极。大庙之前为十面,其后有罗儿大天,是二者,为太极中阴阳二鱼眼
也。太极生两仪(钟鼓二楼),两仪生四象(四塔),四象生八卦(八门),八八生六十四卦(楼橹),六十四卦生七十二地煞(泡子),此为故老所乐道,并言其风水之胜者也。
清代,八旗满洲进入北京城后的驻防安排,也是按照五行生克之说进行的。《满族社会历史调查》载:
东方属木,金克木,金为白色,故正白、镶白二旗驻在东城(取金克木之意)。西方属金,火克金,火为红色,故正红、镶红二旗驻在西城(取火克金之意)。其他各旗也都在这个原则下分配了驻地。正黄、镶黄二旗驻北城(取土克水之意),正蓝、镶蓝二旗驻城南(取水克火之意)。
清廷在北京城将满洲八旗兵如此驻防,为的是按五行生克排布,以求四方和谐、四海升平、国运昌盛。满族虽然是个北方的渔猎民族,但后来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易经》学说是全面接受,并领悟颇深。皇太极改金(后金)为清时,据载就因“明”在南、五行之中属火,“清”在北、五行之中属水,水可克火,故取“大清”为国号,并将盛京的皇宫正门命为大清门。从而改变了早年火(明)克金(后金)的不利之势。
从当年明清实际的战略态势来看确实巧合,从此时起,清对明的战争,从战略防御转向了战略进攻,从而开始了皇太极挥师满、蒙、汉二十四旗铁骑五进长城,攻掠中原内地;四战蒙古林丹汗,取得传国玉玺;两征朝鲜,使其归顺;三次出兵兼并征服东海野人女真和黑龙江野人女真,扩展了领地、人口,从而为入主中原、定鼎北京夯实了基础。
大清的满洲八旗进入北京以后,盛京城的“大清门”这块招牌,被顺治皇帝带到了北京城,挂在了明朝“大明门”的位置上,以示取而代之。说来也甚有意思。辛亥革命以后,民国政府也相中了大清门这个位置,认为这里确实是一个可表国号之处。民国政府为了省钱,决定将“大清门”匾额翻过来,刻上“中华门”三字。谁知当木匾翻过来之后,才发现背面竟是“大明门”三字之匾额,原来清王朝改朝换代灭明之后,已将大明门匾额翻转了过去,刻上了自己的国号“大清”。民国政府只好另刻一匾“中华门”悬挂上去。如今,建于北京正阳门之北,天安门之南的明代“大明门”、清代的“大清门”、民国年间的“中华门”已不复存在,建在此地的是毛主席纪念堂。
翻开辽金及清代的历史,许许多多的史实记载表明,满族先民女真人接受中国传统文化和《易经》的四象、五行生克学说,已有千余年的历史,也可谓是根深蒂固。
有人说按照四象、五行之说,满洲八旗旗帜的颜色设置并不完整。其正红、镶红属南方火,正白、镶白属西方金,正黄、镶黄属中央土,正蓝、镶蓝属北方水(《八旗通志》载:五行中水为黑色,因夜间难辨,故改为蓝色)。这里缺少位东、色青、五行之中的木。这是为什么呢?曾引起许多专家学者的猜测和思考。
努尔哈赤是个天才的领导者和军事家,他通晓满汉蒙三种语言,并指导额尔德尼巴克什创制了满文。他通过多次入贡之机,进入大明内地京城体察民风政务,又从《三国演义》《水浒传》或马市上听人说书讲古,深刻地了解了中原传统文化和四象、五行生克之《易经》之说。故此,努尔哈赤绝不是遗漏或疏忽了四象、五行之中的“木”。
古老的《山海经》等古籍记载,满族的先民肃慎人生活在中国东北广大地域,至少已有六七千年的历史,而且自远古的虞帝舜时起,一直生活在日本海、鄂霍次克海(含库页岛)以西广大东部地域。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女真、满洲,这一脉相承的满族传统文化,代表着长白山地区和松花江、黑龙江流域及日本海、鄂霍次克海一带古老的满—通古斯语族的渔猎文明。
满族先民自古便信仰崇拜“海东青”这东海雄鹰。有专家考证,满族曾有“珠申”“朱理贞”等诸多族称,乃系女真语“诸勒申”——从东方大海上飞来的海东青,即东方之鹰,故满族可谓是鹰的民族。满族崇尚东方,早年的房舍都朝东而建,门朝东而开。满族各穆昆(氏族)祭神的堂子,都建在村屯的东南角——太阳初升之地。清陪都盛京城中皇家堂子祭的八方亭,就建在内城的东南角。应该说满族出于对东方的尊崇,认为自己即在东方(五行中“木”)之地,不能许“金”(西方,蒙古族)克木,不能允许“火”(南方,大明朝)损伤木。
所以,这应是通晓四象、五行生克的努尔哈赤不设青旗(主东方木)的一个理由。
另一个理由,似乎与黄色的“土”有关。在四象定位中,土为“中央”、黄色。
儒家思想文化的核心是中庸思想。中国历代帝王的思想是高居中央,四海升平、八方一统,天下来归。努尔哈赤深晓汉传统文化,对大明皇帝的黄袍加身、黄罗伞盖、居中高座、君临天下四海的威严应该是领会颇深。黄色,是拥有皇天后土的中国皇帝独自享用的颜色,代表着神圣不可侵犯的皇权。所以,满洲八旗的正黄、镶黄两旗,一直由太祖、太宗或之后的大清皇帝所辖,很少被别的八旗和硕贝勒掌管。
在中国封建社会黄色已是皇权的象征,但在阴阳五行的《易经》循环生克学说之中,土(黄色)又可被木(青色)所克,这在皇帝独尊至高无上的封建社会,可谓是一种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故此,努尔哈赤出于皇权不可侵犯的思考,而未设青色(主木克土)之旗。
有清以来,尤其是民国年以后,随着清史研究的深入,有关清太祖努尔哈赤为何创建八旗时用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八种颜色旗,众人多有议论。有人说,清代的《满文老档》《八旗通志》《清太祖实录》《清太宗实录》等大量清代史籍文献中所载,满洲八旗的八种颜色乃按《易经》五行生克学说所设,是一种牵强附会。本人则认为此说未免过于随意。
满族是个历史悠久的中国东北地区的原始民族,从肃慎人始至今已有六七千年的历史。到了金代乃至明季,女真人的狩猎生产活动的经验十分成熟,出现了执旗合围的“箕掌式”狩猎阵法。后努尔哈赤将此时不甚有规的旗帜标识,规范为建州女真的青、黄、赤、白、黑五色旗(已是十分明确的五行生克内容的五色旗帜)。清太祖努尔哈赤于1601年正规整顿牛录,设置了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四整旗;1615年因兵员人口增加又增设了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镶旗。其两黄旗显示土德、两白旗显示金德、两红旗显示火德、两蓝旗显示水德。其缺少显示木德的青色旗,原因上文已述。
清代,满洲八旗制是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它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强烈的民族特色,其中,中国传统《易经》文化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应该说,清代满洲八旗(旗色)的产生,是女真人长期狩猎生产活动的积累,和汲取吸收中国传统《易经》、四象定位、五行生克文化学说后,太祖努尔哈赤出于国家军政一体、兵民一体和皇权思想的考虑而产生的。所以满洲八旗旗色的设置,展现着满族传统文化与中国《易经》文化融合的双重印迹。虽然清代有“上三旗”(正黄、镶黄、正白),“下五旗”(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之说,但它已不是一个单纯执什么颜色旗帜的问题,而是一个庞大复杂的涉及国家体制、军队编制、民族团结、满、汉文化融合等诸多方面的思想意识形态领域的一个大课题。
中华民族呈现的是多元一体,多元才会强大,一体才会生生不息,故此强大的中华民族走过了五六千年的历史进程。八旗满洲(含满洲、蒙古、汉军二十四旗)的创建实施,使得中国东北苦寒之地的一个以渔猎为生的少数民族——满族,竟得以入主中原定鼎北京长达近 300年之久,这才是需要人们认真研究和探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