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有好人吗?当然有。但如果我说印度人不值得信任,是不是在黑印度?犯不着。我写的是所历所感所悟。
坦白讲,印度适合探险式体验,不适宜舒适型旅行。当然,如果你只去有限的地方,去的都是安乐之所,只去看王谢堂前燕,那自然舒适无虞。这放之四海皆准。
但诺大的印度,贫富差距如此大,社会构成如此之复杂,安乐之所不可能遍布。普通人去印度深度旅行,想不出状况,难度不小。
我印象最深的城市是瓦拉纳西,印度教、佛教、耆那教共同的圣城。在挑战吃了街头食物后,我明白了窜稀时的“飞流直下三千里”,真的会“一路火花带闪电”。反复拉肚子过后,身体和灵魂会有抽离的感觉。
但即便是这样,这和我接下来密集遇到的事情对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这一度让我对印度人的好感接近于零。
首先要说的是在青旅遇见的三个印度人。他们不是瓦拉纳西当地人,但是印度教徒,来瓦拉纳西目的之一是去恒河沐浴。
他们要想去租一条船,到恒河里游玩。我正好有这个打算,但一个人去太不划算,所以一直没成行。
据说去恒河对岸的人比较少,而他们正想去那里。考虑到都是男人,他们再怎么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此行目的是为了体验和猎奇,所以很有兴趣和他们同行。
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下楼时和青旅老板热情地打了招呼,说要泛舟恒河,假装和老板很熟的样子。同时,把和他们的合影发给了亲友。
我们一起去往对岸的方向,驶过了恒河边古老的酒店、寺庙、烧尸庙等地,看了或洗澡、或洗漱、或冥想、或闲逛的印度人。
在恒河中飘荡,那里的角度看恒河,别有一番风味。恒河一望无垠,色调暗沉,小部分河域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这和印象中的恒河不大一样,有与现实隔离之感……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万一他们把我推下去了怎么办?
一人问我要不要来一口烟,另一人吐出一个烟圈,看起来挺销魂的样子。我连忙回绝说不吸烟。
不一会,我们就看到了恒河的滩涂,那里的水域看起来挺干净的。
他们突发奇想,要不在这里洗澡吧。一人已经脱了上衣,另外俩人也跃跃欲试。但有人骑马赶了过来,告知这里不能游泳。我们只能回到河坛附近的河域。
船夫算了下费用,半个多小时一共250卢比。这个价格是很优惠的,我之前听其他体验过的国人说,他们是半个小时500卢比。
一印度人主动付了钱,另外两个印度人说等会再把钱给他。而我身上只有一张10卢比的钱,其他都是100卢比的。我便给了那印度人100卢比,那人竟然自然地收了,完全不提给我找钱的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估计他以为我听不懂和船夫交流时用的印地语,以为我没看到:他只付了250卢比。
接着他们带我去一个很大的公路,在十字路口附近的一家店吃酸奶。一个人接过酸奶后,用陶醉的姿势吮吸,尔后靠在椅子上,眼神游离。
我好奇的是老板制作酸奶的方式,他“藏”在一个小隔间制作的酸奶。这有别于其他的酸奶店——大多数酸奶店是现做现卖的。仔细听他们的谈话,我才明白,他们吃的叫hemp酸奶。
我瞬间直冒汗。他们笑呵呵地问我要不要,我连忙说nonono,让他们自己吃。后来我找了个借口,说身体不舒服先回青旅了。
突然想起,他们在恒河中抽的烟可能是hemp,难怪那么销魂。
第二件事,和旅行社有关。
在加尔各答的时候,我是去火车票售卖点买的,所以没遇见什么问题。
但在瓦拉纳西,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太远,只能找中介(旅行社)。还有一个原因,我受了之前遇到的台湾省小哥、湖南省小妹的影响。他们同去新德里,是直接在离青旅最近的中介买的票。
我计划先去克久拉霍,再去阿格拉,然后到阿姆利则和台湾省小哥、湖南省小妹汇合。
中介说,到克久拉霍要过两天才有票,但他可以搞到票,只是不能直达。
那些天,我已经在瓦拉纳西待够了,感觉再停留身体可能会出问题(原因见上一篇游记)。急则生乱,我直接在中介那里订了高价的票。
后来我复盘,我觉得他很可能在故弄玄虚,搞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订到票一样。
按照他设计的路线。我得从瓦拉纳西先到satna,再转两三个小时汽车,才能到达克久拉霍。他强烈推荐这个路线,因为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到达satna,离火车站不远就是汽车站,交通非常方便。
其实我当时还有些犹豫,感觉没有必要在一个连中文翻译都没有的地方中转——出国在外,人生地不熟,君子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思虑的过程中,有一个穿着邋遢的印度人过来兑换钱。他头发凌乱,满面油垢,看起来像乞丐。乞丐吧嗒拿出一沓小额的纸币硬币,放在橱窗上。中介递过去一张100卢比,一把把零钱装到了匣子里。乞丐借过钱后赶忙鞠躬感谢,因为那些零钱可能没有100卢比。
我想,这个中介挺善良的,应该犯不着坑我吧。
于是我相信了他的推荐,一高兴把从克久拉霍到阿格拉的票也买了。并且,两张票都是2000卢比。
我质疑说两段路程明显不一样,第一段路程是第二段路程的约2倍,为什么价格一样?且两段路的车厢等级也不一样,第一段路是Sleep Clsaa(普通卧铺车厢),第二段是AC3(高等级车厢3)。
中介很肯定地说,no problem(没有问题),就是这样的。
然而,到了satna,我得转一趟突突车(电三轮),才能到达汽车站,费时费力,根本不是他承诺的可以直接转乘。
后来,再遇到类似订票的事情,我变精明了,一律从某宝上订票,且手续费一般只要10元、15元(我还特地问了某宝中介,查询的结果显示,这个印度中介起码多收了我1500卢比)。
没想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更大的无语还等着我。
瓦拉纳西有两个火车站,一个是瓦拉纳西火车站,另一个的缩写叫DDU。中介说没有买到从瓦拉纳西火车站出发的票,所以只能去DDU。
DDU在恒河对岸,位置更远更偏僻,比瓦拉纳西火车站的规模要小。我到时发现乘客基本上都是印度人,更绝的是,站内上厕所居然要5卢比。
火车深夜才开,而我下午就离开了青旅,还想再逛一逛瓦拉纳西。
当时我真是胆大,居然盘算着要不走路去DDU?这样岂不是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印度?
走了一截,发现有些费劲,且天快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刚好有个三轮车夫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我说100卢去DDU吗?车夫很爽快地同意了。我还有点吃惊,因为突突车可能要300多卢比。
谁知这个穿个人字拖的车夫是个废物,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甚至只能利用身体的重力惯性踩踏板。
我心想,我只不过70公斤,也没多重啊。我说停下来,休息一下吧,不赶时间。
他可怜兮兮地哀求说自己一天没吃饭了。
我看他身材瘦小,肤质暗黑,衣衫褴褛,也许他就是传说中的达利特人吧。刚好我也饿了,就买了些香蕉和他共享。
他问我还有多久到,我给他看地图,说前面要右拐,穿过大桥。
心里面隐隐担忧,这人莫不是不知道路吧?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一会,他就赖着不走了,说自己骑不动了,太远了,要我给200卢比。
他只带着我走了大概两三公里。DDU火车站在恒河的对岸,而他停下来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到跨恒河的那条桥——之前我还反复给他看地图,他根本不懂,嘴上满口答应,然后一通乱整。
我顿时火冒三丈,一则他言而无信,没有契约精神,没有送我到目的地;二则他出尔反尔、坐地起价;三则我还好心给他买吃,没想到这些都喂了狗了。
他一直在用印度语叨叨个不停。我盯着他,看他有什么把戏。我们就在路边僵持着。
一个骑车路过的大学生了解情况后,恨恨地批评了车夫。我只给了车夫50卢比,爱要不要。车夫拿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大学生帮我拦下一辆突突车,一番讨价还价后,300卢比成交。如果再和三路车夫多耗一会,估计可以少个几十卢比,但那时候的我只想好好坐着不动,300就300吧。
坐在突突车上,烟尘在身边弥漫,我突然想大哭一场。同时又是庆幸的,因为路上遇见了一些流浪狗,它们在打架撕咬,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
看来,瓦拉纳西城里的流浪狗不咬人只是假象。那里的狗可以到垃圾堆里刨食,还可以吃人们的喂养。一旦远离了那个环境,进入到弱肉强食的丛林里,又是另一套游戏规则。
我瘫靠在突突车上,盯着手机地图,怕被司机带去偏僻的地方。确认路线正确后,不知为何仍是有些不放心。
突突车发出的光柱,把黑夜划了一个口子。偌大的天地,似乎只有突突车、司机和我。车不停地驶入黑暗,不知何时是尽头。
我体态疲惫,但不敢休息,一脸落寞。
下一站是著名的性庙所在地:克久拉霍。敬请期待。